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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onday, October 28, 2013

武松: 寄下倒是鉤腸債,幾時得了

武松解了包裹,坐在單身房裏,只見那個人走將入來,問道:「那個是新到囚徒?」武松道:「小人便是。」差撥道:「你也是安眉帶眼的人,直須要我開口說。你是景陽岡打虎的好漢,陽穀縣做都頭,只道你曉事,如何這等不達時務!你敢來我這裏,貓兒也不喫你打了!」武松道:「你到來發話,指望老爺送人情與你,半文也沒。我精拳頭有一雙相送!金銀有些,留了自買酒喫,看你怎地奈何我!沒地裏到把我發回陽穀縣去不成!」那差撥大怒去了。

又有眾囚徒走攏來說道:「好漢,你和他強了,少間苦也!他如今去和管營相公說了,必然害你性命!」武松道:「不怕!隨他怎麼奈何我,文來文對,武來武對!」正在那裏說言未了,只見三四個人來單身房裏,叫喚新到囚人武松。武松應道:「老爺在這裏,又不走了,大呼小喝做甚麼!」那來的人把武松一帶,帶到點視廳前,那管營相公正在廳上坐。五六個軍漢,押武松在當面,管營喝叫除了行枷,說道:「你那囚徒,省得太祖武德皇帝舊制:但凡初到配軍,須打一百殺威棒。那兜拖的,背將起來。」

武松道:「都不要你眾人鬧動,要打便打,也不要兜拖。我若是躲閃一棒的,不是好漢。從先打過的都不算,從新再打起。我若叫一聲,也不是好男子!」兩邊看的人都笑道:「這癡漢弄死,且看他如何熬!」武松又道:「要打便打毒些,不要人情棒兒,打我不快活。」兩下眾人都笑起來。那軍漢拿起棍來,卻待下手,只見管營相公身邊立著一個人:六尺以上身材,二十四五年紀;白淨面皮,三柳髭鬚;額頭上縛著白手帕,身上穿著一領青紗上蓋,把一條白絹搭膊絡著手。那人便去管營相公耳朵邊,略說了幾句話。

只見管營道:「新到囚徒武松,你路上途中,曾害甚病來?」武松道:「我於路不曾害,酒也喫得,肉也喫得,飯也喫得,路也走得。」管營道:「這廝是途中得病到這裏,我看他面皮纔好,且寄下他這頓殺威棒。」兩邊行杖的軍漢低低對武松道:「你快說病。這是相公將就你,你快只推曾害便了。」武松道:「不曾害,不曾害,打了倒乾淨!我不要留這一頓寄庫棒,寄下倒是鉤腸債,幾時得了!」兩邊看的人都笑。管營也笑道:「想是這漢子多管害熱病了,不曾得汗,故出狂言。不要聽他,且把去禁在單身房裏。」

摘自施耐庵《水滸傳》第二十八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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